公交车上

公交车在站台停住，上来一位老人。

老人精神不错，头发虽然花白，但梳理的很仔细，一点也不凌乱。从上车的动作看，老人的腿脚还算利索。他右手里拿着一根制作考究的木质的拐杖，左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公文包，穿一身黑色的西服，脚上一双黑色的皮鞋，锃明瓦亮。

老人上车之后，对着司机说：“今天忘带老年证了，下次再说吧。”便径直往后走。

司机是一位20多岁的小伙子，着一身崭新的公交制服，头发梳理的干净利落，手上戴着一副雪白的手套。转过头，冲着老人面带微笑，一颗漂亮的小虎牙，露了出来，非常可爱。小伙子非常客气的对老人说：“大爷您乘车必须凭老年证，今天你没带，是需要投币的，这是我们公交公司的规定，还请你谅解。”

小伙子的声音略带沙哑，又有磁性的，非常好听。话音刚落，老人便冲着小伙子喊：“你这小伙子怎么能这样，我以前也忘过，其他的司机都让我直接坐车，怎么今天到你这儿就不行了？”

“大爷，这是我们公司的规定，还希望您能理解。他们让您坐车，是没有很好的执行公司的规定，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把公司的规章制度置若罔闻，那么我们公交公司的秩序就会混乱不堪，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们乘客呀……”

“死脑筋。”老人打断了小伙子的话。用手里的拐杖重重地敲着车厢地板气冲冲的吼道：“今天我就是不交，看你怎么办？”此时老人的脸，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激动，煞白煞白的，胸口剧烈的起伏。

司机见状，只好把刚刚起步的公交车，又停在了站台上。此时，坐在前门的一个小伙子站起来，冲着司机喊：“你这小伙子，真是死脑筋，老人这么大年纪了，他肯定是有老年证的呀，再说他忘了，也是很正常的，制度是死的，人是活的，你怎么就不知道变通一下呢？”

这时候车厢里人群开始骚动，很多人都帮着老人，指责司机小伙子。小伙子站起身对年轻人说：“这位大哥，我刚上班不久，虽然您说的话合乎人情，但是公司的规定我必须要遵守。如果您真的同情这位大爷，那就请您为大爷投币吧。”

“凭什么？”年轻人瞪着眼睛吼道。

“那就请您坐好，不要再指责我们的工作。”

说完小伙子摘下手套，把手伸进裤兜里。再拿出来的时候，手里变戏法似的，多了一枚亮闪闪的硬币。

“大爷，请您到后面座位上坐好，我替您把车费付了。”

车厢里瞬时安静了，只听见“叮当”一声，硬币被投进了投币箱。小伙子又重新戴上了洁白的手套，发动汽车，公交车稳稳地驶出站台。

老人和那个年轻人，刚刚煞白的脸，此刻微微透出点粉红。时候虽然是初冬，但两人的额头上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那汗珠，就像刚才那枚硬币一样，阳光下，亮晶晶的，闪着白光。